生命的召喚

在一個多雲的秋天，

我踏上征途的航線。

跨過茫茫的大海

來到都市羊城珠江的岸邊。

沒有什麼天象預警，

也沒有什麼奇蹟出現。

平常而又平常，

在一個荒涼寂寞的村落，

誕生一個黑髮小子，

那哭啼聲只有鄰居叔婆阿嬸聽見。

在那窮荒僻壤的村旁，

在那驚濤駭浪的岸邊，

你如一隻被困的獅子，

常常獨自沈思流連。

人生啊，

你這須臾的生命意義是什麼？

人類啊，

你能否探討出宇宙與真理的緣由，

精神與物質的裂變？

我把這有限的人生投入

這茫茫宇宙的塵世一點

這是否是上帝作出有意的安排

免使人類狂妄自大？

我常獨感寂寞，

那意欲與塵世壓迫的空虛，

時時追殺我靈感的意念。

就連那想象力，

也被塵世的銅臭收買了去。

現實啊，

你是一個巨大的磨輪

把我的思維磨齒得光滑無陵，

那空虛的心靈無處安放

留下的是悔過與憤嫉的罪過•••••

那思想的精靈遠離我去了，

那目光變得黯淡無光，

真理與現實距離得太遠，

我又如何尋覓到人生的宮殿？

人生就此沈淪，

生命還給我留下甚麼？

希望與誘惑，

是那麼有效地叫我成了它的奴隸。

我奮鬥，我探索，我吶喊，

時光悄悄地••••••

唉，年輕人就是多於幻想，

當我戴上有色眼鏡看待這個世界時，

才知道我有很多的錯誤意見。

我時常夢幻我成為一隻蝴蝶，

可以在自由的空中飛翔。

可是生活既讓我變成一條泥蟲，

天天去吸食著污泥濁水。

我曾經編織過理想的大網，

要去捕捉江河的大魚。

可是現實既讓我坐上一葉扁舟，

在茫茫的大海流浪。

生命在呼喚，

意志也在蠢動。

那不安的靈魂向上帝投訴著：

人生啊，

哪裡是我安身立世的住所？

生命啊，

你能閃耀出價值意義的光芒嗎？

墮落吧，

沈淪吧，

讓生命與身體像自由落體運動那樣墮入深淵，

把意志與激情也打入十八層地獄。

不要歎息，

不要悲歡，

生命終要歸於空寂。

人生的意義在於他自甘墮落。

人類還有甚麼值得留戀？

生不能靠近上帝的身邊，

死亦無雄鬼的燦爛。

所以，當我們回過頭來看看這人生，

它竟是如此簡單：

所去掉的只是痛苦，

所得到的只是心歡。

生命的維繫

是情感與塵世的調和，

知識的積蓄，

必定要向情感宣泄。

我凝望星空問個緣由，

人類為甚麼要造就那麼多神？

或說上帝，或說天庭，

有如來佛，也有穆斯林••••••

就是在高度文明的國度裡，

也要有領袖和偉人？

宇宙無限，

時空無限，

物質的榮華也無限，

人生無法擺脫命運之神，

有的惶惶不可終日，

有的迷亂不清。

有的乾脆交由神職掌管，

天天向神膜拜打聽。

因此，

希望是人類弱性的拐杖，

自信是人生的救生圈。

神靈的出現，

就是為信心充電。

我很懷疑那芙蓉的驕傲，

是否她私下把污泥濁水吸飽，

而在水面招搖吐艷，

以示自己的貞操？

我也懷疑，

那賭咒蒼蠅腐朽的蜜蜂，

是否也在幹不勞而獲的勾當，

而在他向世人宣誓時，

是那麼冠冕堂皇？

稱讚老黃牛任勞任怨的人越來越多，

而吃牛肉的人也越來越多。

真理越辯越明？

神啟越來越多人相信？

我雲遊塵世點點，

黃鶴將一去不返。

生命不再欣起漣漪

人生也沒有什麼意義。

上帝早就說了，

出於塵土，

就歸於塵土。

人生感懷（外一首）

生當有靈性，死亦無所承，

虛無在逍遙，悟覺有玄牝。

生命無所貴，貧賤由自身，

滌除在玄覽，道在無為心。

情感

＿遊覽廣州黃花崗烈士陵園而作

烈士，你為甚麼要死？

你為甚麼要死在這山崗

拋露你的屍骨？

你為甚麼要把你的熱血

像噴泉一樣地噴出？

烈士啊，

難道你的熱血

就不能在心臟裡循環

直到老大龍中？

難道你的屍骨

就不能躺在花繡的棺木

傾聽著情人們的哀哭？

呵，烈士

你為甚麼要死？

塵世，這腐朽的塵世啊，

不允許你思想激情的發作。

生活，這死水般的生活啊，

劃定你的人生毫無意義。

因此，當思想與現實無法調和的時候

情感便向生命提出挑戰，

你要死，

你要戰死呵。

槍聲早就消音遠逝，

屍骨也寒而未見踪影。

幾朵黃花在微風中搖尾乞憐，

仿佛在訴說那靈魂的不得安息！

（三十二年前，我二十歲，在廣州讀書，遊覽黃花崗烈士陵園而作）